不断。
缓了口气,她弯腰再次提拎起来,这次倒是拖着多走了几步。
水井回灶房拢共十数步路,她硬是歇脚了三回。
灶上水气歊烝,暖雾氤氲,渐渐浸润了她水杏儿似的眸子。小姑娘神思恍惚,不知飞去了哪里。
过去孟婉觉得,这世上到处都是善良美好的人。虽则她家教严,甚少出门,但每回出门大家都友好热情,笑容可掬。
可这一个月来,她沿途感受到的却不一样了。原来大家也不都是那么爱笑的。
现下思来,过去那些笑脸,多是来自她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去光顾时……
孟婉突然觉得或许娘说的对。
世人总说士农工商,商排最末,最受轻贱,可她善于经营的娘却不这么认为。娘说这世上被人轻贱的只有穷人,拿着银票走哪儿都是大爷。
可惜了……
掏了掏比脸还干净的袖袋,孟婉垂眸叹息。孟家最后一块碎银,方才被她打发给衙役了,如今她是货真价实的“穷人”。
这时院中传来哭声,孟婉一凛,随即起身去看。
却见是孟温文躺在雪地里,双手被身上的雪给裹住,整个身子滚成了个巨大雪球!手腿皆嵌在雪球里,只露出一颗脑袋和两截小短腿,浑似个雪人。他急得挣扎乱晃欲站起,却如个不倒翁般,刚有立起之势,立马又仰倒回去……
“哥哥,你这是练的什么功?”
孟婉细眉紧拧,忙不迭上前帮他扒拉身上的雪。奈何那雪被他自己滚得夯实,此时一点点扒,便要费些功夫。
她手里攥着一捧雪,牙齿打颤的恼道:“孟温文你可真厉害,居然学会了作茧自缚……”
孟温文只顾哆嗦,只字不说,待终于将他身上的雪除净,孟婉解下自己的斗篷披给他,搀着他往屋里去。
哥哥抖如筛糠,孟婉垂眉敛目,长睫下隐隐透出泪光。明明一个月前,哥哥还是好端端的。
那时钟贵妃偷盗玉玺的罪名降下,被视为谋逆。
事发之初,哥哥便有所觉,未雨绸缪的给嫂嫂陈氏写下休书,嘱她回娘家避祸,保住未出世的孩儿。
不日皇帝果然问罪贵妃母家,三族内诛除,九族内配边。
离京前一夜,孟温文设法避开监门,将一个小包袱送去了陈家。包袱里是娘熬了几个日夜为孙儿做的小衣裳。
然而孟温文回来时,却是满头鲜血,进门便倒地不起!
那晚他在陈府遭遇了什么,孟家人没机会知晓。因为打那后,他就疯了。
孟婉将哥哥扶进里屋时,娘已将床收拾了出来。经过先前的一通冻,孟温文终于老实下来,缩进被窝里很快就睡着。
“娘,这一路上爹和哥哥也没正经看过郎中,如今总算安顿下来,不如去请个郎中吧?”
闻言,钱氏额间的蹙痕反倒更深了,天生富态喜相的一张圆脸,此时却有些悲悲戚戚:“郎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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