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)【20】锁骨观音_妄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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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返照。

  他请人将自己梳洗好,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西装,遮住了自己的皮包骨。

  男人端坐在镜子中,那老去的皮囊像是第一次迸发出曾经的光辉;我站在他身后,他用镜中的余光看向我。

  “你的眼睛……很像你爸爸。”他说话时近乎屏着呼吸,“他第一次见到我,也是像你这样……都没有感情的。很疏离,很……不可一世。”

  我愣了愣,朝他笑起:“是吗。”

  “罗家……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。”那年张弱水的眼泪滴入我心口,她曾护着我,近乎与世隔绝似的将我保护在半山洋房。可最后,她孤注一掷爱着的小阿缚终于还是成为了一个罗家人。

  那一年,萧衍问了一个我至今无解的问题:“你真的爱萧欠吗?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?”

  于是那天我反问他:“你呢?你爱他吗?”

  “你知道,什么是爱吗?”

  萧衍的表情突然变得骇白,随即是痛苦的狰狞,他长长地望了我一眼,很久以后才出声:“我……对不起他。”

  “我希望能有人……来爱他。”

  这个将死的男人已经没有选择了,他用他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向我提出了一个荒谬的问题——爱。

  生命中第一次,这个字将我与蝴蝶的宿命紧紧纠缠在一起。

  两个从不懂爱的人,去追逐一场,从不存在的春天。

  这是多么的荒谬滑稽。

  那一天,我跟在萧衍身后去见蝴蝶。

  穿过深长的门廊,他就在一个黑色的暗间里。昏光之下,蝴蝶从上一个情欲世界退场;他身上不着片缕,洁白的躯体上似乎还沾染了些许痕迹。萧衍羞愧得几乎要上去扇他几巴掌,可手抬了又抬,最后重重地跌下;他垂着头,望向儿子,身体几乎撑不住哀恸,几番欲倒……

  “萧欠。”我将他扶稳,带着他移步到蝴蝶床边。

  蝴蝶将自己缩成一团,垂着眸,似乎有些不适应光。

  暗间内,烟酒气很重,带着膻腥味,让人有些不适。我将头偏了偏,曲着手指抵在鼻子下。

  “那边有窗户。”蝴蝶淡淡地开口。

  他将自己用棉被裹紧,从床上坐起来,直直地对上我们。萧衍就坐在他身边,拽着他的手臂,近乎将指甲掐了进去。他没说话,也没喊疼,只是抬起头安静地看了我一会。暗光下,他的眉骨落下一层影子,那双从情欲世界退场的眼睛,带着一种难言的空洞绵长。

  “你们两个……”蝴蝶顿了顿,“来捉奸?”

  “可惜,来晚了。奸夫刚走。”

  萧衍终于忍不住,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。蝴蝶的头偏到一边,细腻苍白的皮肤上显现出淡红色的印子;他低低笑起,无视了萧衍,正面向我:“你也想来找我玩?”

  我没有说话,萧衍被气得差点噎气,抬起手又是一巴掌。

  蝴蝶仍然没反抗,仍是对我笑着,笑得越发艳丽。

  他当着他父亲,堂而皇之的勾引我。

  我将萧衍带了出去,我怕他被气死在这;一出门,他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摔倒下来,跌在地上,拽着心口的衣领大口喘息。我将他拖到墙边坐好,他看了我一眼,垂下头没有说话。

  我一个人回到这个暗间,将门关上,站在门边静了片刻:“这里这么狭隘,又这么臭,呼吸会不会不顺畅?”

  暗光中,他的被子从上半身滑下,露出瘦削的肩膀;我走过去,从包里翻出一张纸巾,替他将身上难言的水渍擦去,由上至下,替他清理干净躯体。

  我听见他的心跳。有些急促,有些鲜活。

  我用手抚在他心脏上:“为什么跳得这么厉害?你生病了吗?”

  蝴蝶看着我,没有回答。

  那双干涸的眼睛里似乎雀跃着星点的水光,一向冷白的皮肤透出湿润的血色。

  他好像生病了。

  真是脆弱。

  对上这样的人,要温柔的去包容他。

  要笑着,去爱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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